社科院专家：中国或在13年内实现人民币汇率自由浮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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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:张明，中国社会科学院:中国汇率在1 ~ 3年后自由浮动

中国正在努力防止人民币汇率进一步下跌，除了市场干预，还加强了资本管制。1月底，中国的外汇储备降至3万亿美元以下。为此，《日本经济新闻》采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张明，就人民币汇率的前景和制度进行了探讨。

记者:自2014年以来，人民币对美元一直在贬值。原因是什么？

张明:原因之一是美联储在2014年退出量化宽松政策，导致美元汇率非常强劲。2014年，人民币与美元挂钩，导致人民币对其他货币(包括欧元、日元和英镑)相对于美元大幅升值。然而，在2014年，中国经济的基本面并不太好，经济也在下滑，因此人民币的快速升值与经济下滑的基本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，这导致了市场对人民币贬值的预期。贬值预期的另一个迹象是，中国从2014年第二季度开始面临持续的资本外流。从2014年第二季度到今年第三季度，我们已经连续十个季度面临资本外流。为什么折旧预期是在2014年产生的，并且一直持续到现在？这是因为中国人民银行通过干预市场，采取了人民币对美元逐步贬值的策略，但没有说要停止干预，人民币对美元贬值一次。由于不断的干预，人民币逐渐贬值，这增强了市场上人民币对美元贬值的预期。

记者:美联储在2016年底提高了利率。有些人认为今年会加息两次，但实际上可能会加息三次。这对人民币走势会有什么影响？

张明:短期内，影响人民币走势的一个重要变量是两国的利率。自2014年以来，导致货币贬值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是美国的利率没有改变。然而，由于中国经济低迷，中国人民银行自2014年以来一直在持续降息。因此，中美之间的利差从相对较高时的6%左右下降到现在的3%，所以这种利差的缩小是过去人民币贬值的主要原因之一。

2017年，我们的判断是，一方面，中国经济可能面临进一步下行的压力，另一方面，央行担心降息会增加贬值压力，或者降息会加剧房地产市场的泡沫。因此，我们的判断是，2017年中国人民银行既不会加息，也不会降息，这意味着中国的利率不会变动。但是，由于美联储明年至少会加息2-3次，中美利差将继续收窄，这将进一步导致资本外流，从而进一步加剧中国资本外流和人民币兑美元贬值的压力。目前，2017年底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预测值约为7.2 ~ 7.4，这意味着与目前的6.9相比，仍存在约5% ~ 6%的贬值压力。

记者:目前，中国政府控制资本外流，但一些专家认为，从长远来看，这些控制可能对中国经济不利。你怎么想呢?

张明:首先，自2015年8月11日汇率改革以来，中国人民银行明显收紧了对资本外流的控制，包括短期证券投资、银行信贷和中长期外商直接投资。最近，据说对外资企业的利润汇出有一些限制。

为什么央行会出台这样的控制措施？因为在人民币贬值的强烈预期下，很多企业和居民都在进行外汇交易，这种压力太大了。去年第三季度，中国的资本账户息差超过2000亿美元。如果这种速度持续下去，中国的3万亿外汇储备不会持续太久(编者按:中国外汇储备低于3万亿的消息在采访时还没有发布)。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人民银行将推出控制措施。然而，这种控制措施在短期内可能有效，但在中长期内可能对中国经济产生一些负面影响。

例如，它可能会降低外资企业在中国的信心，也可能对人民币国际化产生影响，还可能对中国企业的融资成本产生不利影响。因此，我们认为，如果我们想尽可能缩短资本管制的时间，我们可能必须加快汇率改革，或者减少中央银行对外汇市场的干预，以便汇率能够尽快由市场决定。这样，市场上持续贬值的预期就可以消除，资本外流就可以减少，中央银行就可以最终放松资本管制。

记者:你说中国将不可避免地走向自由浮动汇率制度。你认为中国应该什么时候启动这个系统？

张明:首先，中国的经济已经很庞大了。像日本一样，中国是一个大型开放经济体。对于这样一个经济大国来说，汇率最终应该由外汇市场的供求来决定，所以我们认为中国应该朝着自由浮动的大方向发展。至于什么时候离开，我现在想可能还需要1 ~ 2年或者2 ~ 3年。这是为什么？由于目前中国存在这样一个问题，随着中国经济增长的下滑，许多潜在的金融风险暴露出来。此时，市场参与者的信心相对脆弱。此时，央行突然放开对市场的干预，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势必大幅贬值。在正常情况下，每个人的预期在这次贬值后都会有分歧，即有人认为它会继续贬值，有人认为它会反弹，市场会稳定。不过，正如我刚才所说，由于现在每个人对中国金融体系风险的信心都很脆弱，一次性大幅贬值可能会增强人们对金融体系的不信任，引发更大的金融风险或资本外流。因此，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，中国人民银行不愿意在短期内停止干预，可以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。短期内，我们建议中国人民银行扩大汇率的波动性。

现在是正负2%。事实上，每日波动已经非常大。我们不认为短期内的紧迫任务是扩大每日波动。我们向中央银行提出的建议是，为人民币对一篮子货币的实际汇率设计一个年汇率波动，例如年波动幅度为正负10%。今年，只要汇率在正负10%的范围内变动，央行就不会干预，只有当汇率两端接近10%或-10%时，央行才会干预。这是一个大目标区域的方案。我们认为这一方案有点类似于自由浮动，但央行将防止汇率在双方都过度波动，这可能是过渡期更合适的解决方案。

记者:1 ~ 3年后，我们将启动自由浮动制度？

张明:是的，我们这样认为。在这个过渡阶段，汇率波动也很大，这将使包括居民和企业在内的市场主体关注汇率风险，他们会慢慢适应汇率波动，也会购买一些金融产品来对冲这些汇率波动。在他们适应了汇率波动之后，他们就会取消波动幅度，这样市场就可能有更强的承受能力。

记者:你认为中国的经济形式或金融市场具备什么样的条件，汇率可以完全放开？

张明: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好。我认为有几个前提条件:第一，目前中国经济的低迷应该基本稳定，也就是说，中国经济已经真正进入了L型底部。目前，经济仍在下滑，2016年的增长率为6.7%，2017年仅为6.4% ~ 6.5%，所以经济何时能够真正稳定下来是放开汇率的首要条件。

其次，过去的一些潜在风险正在中国整个金融市场迅速显现。例如，在未来几年，银行可能会有大量的坏账。因此，在政府全面消化本轮银行不良资产风险之前，我们认为这一汇率可能不会完全放开。因此，我认为这两个前提是最关键的，即经济稳定，现有风险得到大致控制。这可能需要几年时间，之后资本流动可能会更加开放，汇率控制也会下降。很难判断确切的时间，因为这取决于增长何时能够稳定以及如何管理风险节奏。

记者:你认为明年中国经济最大的风险是什么？我们认为两个最大的风险是大量资本外流和房地产市场的泡沫。你怎么想呢?

张明:我认为2017年房地产市场崩盘的可能性很低。当然，我承认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存在很大的问题。有两个问题。一是四线城市的地产股太多，消化这些股票需要很长时间。但是，如果股票卖不出去，开发商和银行会遇到很大的问题；另一点是，对于普通年轻人和普通家庭来说，我们一线城市的房价太高了。但我认为它不可能在2017年爆炸。很简单:如果房地产泡沫出现问题，肯定需要大幅加息，这将使许多人突然无力支付每月抵押贷款，或者房价大幅下跌。然而，中国目前控制着资本流动，因此央行有能力在短期内将利率保持在相对较低的水平，因此短期内没有问题。但迟早，他会调整，风险就会出现。

至于第一个风险，我认为是有可能的。如果2017年资本继续外流，中国的外汇储备将进一步下降。在某个时候，央行会减少干预吗？届时，可能会有一次性贬值。我认为存在这种风险。

在我看来，明年还有另一个风险。我认为整个银行体系和债券市场的违约率在2017年可能会进一步上升，甚至会更快。根据我们2016年的统计，已有30多家公司债券违约。我们认为2017年可能会有两个地方出现更多的违约，一个是债券，另一个是银行的非担保理财，尤其是中小银行的非担保理财，包括明年中小银行的不良贷款率，如果做得不好，可能会上升得更快，成为一些新的金融风险。

记者:供应方结构改革和汇率问题之间有什么联系？

张明:汇率是需求管理的工具，和财政政策、货币政策一样。

让我再说最后一件事！我认为，要扭转人民币贬值和中国资本外流的预期，关键在于中国政府能否在未来推出新的重大结构性改革。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中国经济正面临下滑趋势，只有通过重大改革，我们才能重新提高潜在的经济增长率。在我看来，主要的改革是什么？国有企业改革，如何加快混合所有制改革，以及如何向民营资本开放中国服务业；如何加快户籍制度和土地制度改革；如何加快国内要素价格市场化？在我看来，这是三项最重要的改革。只有当这些改革真正得到推动时，我认为从中期和长期来看，每个人对中国经济的信心都会增强，这将有助于稳定资本流动和稳定汇率预期。这是一个非常有效的策略。至于资本管制和加息，它们都是短期的临时解决方案。

记者是日本经济新闻(中文版:日经中文网)原田一